星期日, 8月 15, 2004

海外第二代華人的身分認同──楊俊的自我追尋

一切,就從「楊俊」這個名字說起吧!

1975年出生於中國,1979年也就是他五歲的時候開始在奧地利的維也納生活。生活他鄉多年,第一次回中國是他11歲的那年,第二次回去又是五年之後,也就是他16歲那一年。他也到過台北,因為外祖父隨國民黨軍隊輾轉到了台灣。到底楊俊是什麼人?恐怕藝術家都想理出一個頭緒來。

2002年,楊俊完成了以前半段德文及後半段英文的自我解說影像作品《Soldat Holzer》(或者稱《Solider Woods》)從自己的名字「楊俊」剖析中文的意涵以及翻譯後所產生的語意誤差或是錯亂。名字只是一個人的代稱,但是中文裡往往含有長輩的期待,祝福或者是天生的氣韻或氣質,可是轉換成英文拼音之後便成了徒有音聲而少了內涵的空洞虛幻。當英文拼音再轉換回中文時,所有的混淆變得更為巨大,楊俊可能成了洋軍,其所指涉的不再是同一個人,甚至是另一個意義。

柏林的展覽中除了展出作品之外,6月5日當晚楊俊以幻燈片加上現場旁白與表演,足足吸引了現場爆滿觀眾的掌聲。一個中國人操著流利的德語與英語,訴說著他血液裡所遺留的「中國」,談他面對中國傳統與價值的衝擊,可是這一代的中國人心裡有的不是悲苦惆悵的思鄉情切,而是身分認同的混淆。我們看到的不是哀嘆自憐、望天興嘆的小男孩,而是如同西方唱著Hip-Pop的青年,用饒舌不成音調的歌曲對世界表達懷疑。

奧地利獨立策展人瑪蓮.里赫特(Maren Richter)在當天的座談會中下了非常中肯的註腳:楊俊的作品以紀錄檔案的形式描繪自身的成長故事,難得的是跳脫主觀的狹隘碰觸了客觀的課題。

名字的轉換音譯只是問題碰觸的起點,越來越多殖民與移民的問題以及文化或身分認同的混淆在移民者第二代中成為無法迴避的事實,也成為全球共通的狀況。

楊俊的第二件影像作品《CAMOUFLAGE—LOOK like them—TALK like them》完成於2002/2003,以一個虛擬的受訪角色X,談論非法移民的問題。X渴望入籍到充滿希望的富足國度,因此他必須想辦法從世界上消失然後再度出現,以取得新的身分。

藝術家在作品中穿插世界各地隨處可見的影像或廣告,並將不同影像加以剪輯,反映了一個隨時被控制著的社會型態。「不可隨地吐痰!」「切莫大聲喧嘩!」「學習當地語言!」再再成為生活的信條。如果挑戰這些原則,一個當地人都有可能成為外來客。或許我們都在不經意中被許多的事物所制約,只是約定成俗,誰都沒有感覺到不合理或者是不合時宜,更可怕的是眼前所見的廣告影像,對生活如同一種控制,人人生活在這些被塑造出的環境裡,人失去了原來的本性,唯有融入社會才能看見自己的模樣,但是別人眼中的自己使否就是原來的面貌?當移民者是著融入當地生活時,原生的因子還有多少能被保留?

其實看楊俊的作品大可不必嚴肅端正,就如同新一代的年輕人,即使諷刺都還有一些玩笑的成分,或許我們也可以看作是世代的交替,前一輩人的悲哀與深沉也被環境的磨蝕讓新一代的藝術家懂得用輕鬆的方式去面對。

楊俊近幾年的展覽橫跨全球各洲,當然歐洲仍是主要的展覽地區,這當然與他成長及工作的環境就在維也納有關。他同時與一個兄弟在維也納經營餐廳,這或許讓他有更多機會洞察世上形形色色的人群。

他的展覽包括2001年日本東京(Tokyo Opera City Art Gallery)、阿姆斯特丹(De Appel Foundation)、法蘭克福(Frankfurter Kunstverein)、2002年歐洲宣言雙年展(Manifesta4, Frankfurt)、紐約PS1(New York),今年在維也納與德國幾個城市皆有個展或聯展。

策展人徐文瑞將第二部影片中的幾個片段擷取,由楊俊在畫廊的牆面處理成壁畫的形式,讓藝術品與畫廊建築融合成一體,同時加強了楊俊作品中提論當代廣告畫面的無形控制效果。作品與環境之間成為一體而不是單獨存在的單元,尤其是入口的一部小汽車畫面,穿過走廊後的飛機飛翔,透過窗外施普瑞河(Spree)的潾潾波光,參觀畫廊成為一種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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